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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章 祝贺

  钟岳的目光,并没有在司仪长老身上停留哪怕一瞬,便漠然地扫过,掠过四象盟席位上那些表情凝重的脸,在清风谷孙长老那张冰封般的面孔上短暂停留了半息,最终,落在了烈火门的席位上。

   与其他区域那死一般的寂静不同,那里的刘炎长老,正满脸通红,身体微微前倾,脸上是一种混杂着狂热、崇拜与期待的表情,仿佛一个等待神明点化的信徒。

   终于,舟首之上,那尊“石像”动了。

   嘴唇微不可查地张了张,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:

   “刘长老,你来得倒早。”

   这句听似寻常的问候,在此刻,却不啻于一道天外纶音!

   刘炎整个人如遭雷击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!

  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座位上冲了出来,也顾不上可能会失了礼数,对着天空中的“巡天”号深深一揖到底,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变得尖锐,唯恐全场听不见:

   “托总管大人的福!能提前来为卫公子道贺,是我烈火门的荣幸!”

   刘炎长老的声音尖锐而响亮,回荡在这片死寂的广场上,显得格外刺耳。

   他那副恨不得五体投地的谄媚姿态,让周围无数宾客看得眉头紧锁,眼中闪过一丝鄙夷,却又不敢流露分毫。

   舟首之上,钟岳对刘炎这番夸张的表演,似乎很是满意。

   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,第一次,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“认可”的情绪。

   随即,他的目光便从刘炎身上漠然地移开。

   没有去看主位上的卫正元,也没有理会场间那些敢怒不敢言的目光。

   视线依然不带任何烟火气,缓缓地越过了大半个广场。

   最终,落在了广场最不起眼的角落——辛字十三桌。

   那里,坐着两名一直低调饮茶、仿佛与世无争的中年文士。

   从钟岳现身的那一刻起,他们便停止了所有的交谈,脸上那份悠然自得的表情,早已被一种深深的困惑所取代。

   其中一人,压低了声音,用一种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,对同伴说道:

   “钟……钟总管……他怎么会亲自前来?”

   另一人脸色煞白,端着茶杯的手指,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,他死死地盯着天空中的那道身影,声音同样干涩:

   “是少主的临时安排?还是……城主他……另有深意?”

   就在他们内心惊涛骇浪的这一刻,那道来自天空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,已然精准地落在了他们身上。

   两人浑身猛地一僵!

   下意识地就要起身行礼。

   然而,舟首之上的钟岳,却只是对着他们的方向,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。

   没有言语。

   没有指令。

   那两位瞬间领会了其中含义,刚刚抬起一半的身体,又僵硬地坐了回去。

   两人再次低下头,端起面前那早已凉透的茶杯,重新扮演起那“与世无争”的普通宾客。

   钟岳这几个看似随意的动作,虽无声无息,却已然让卫枫林心中,泛起了层层涟漪。

   目光,从刘炎那张因狂喜而略显扭曲的脸上扫过,心中已然有了判断。

   “广场之上,数千宾客,面对这来势汹汹的威压,反应无外乎两种——或敬,或畏。唯独这位大爷……”

   他心中暗道。

   “……他脸上,没有半分畏惧,只有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狂热。看来,是城主府的人没错了。”

   视线,又不着痕迹地扫过刘炎和他身后弟子那标志性的赤红色宗门劲装。

   “只是,这服饰,与这艘飞舟上的侍卫截然不同,很明显并非同一体系。是不同部门还是彻底投靠了紫府城的依附势力?”

   随即,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角落里那两名重新开始低头饮茶的“普通宾客”身上。

   那两人身上的服饰虽然低调,但是款式倒和这位“石碑脸”的管家差不太多。

   “这两位,倒可能是城主府的自己人。”

   不过,一个更大的困惑,随之浮上心头。

   “可这就奇怪了……”

   卫枫林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,

   “既然早就派了人混进来,为何此刻又要如此大张旗鼓地登场?”

   他凝望着天空中的战船,心中的警惕,渐渐转为对眼前这不合常理一幕的深思。

   “若真是来寻衅滋事,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,搞得人尽皆知?顶级势力的行事,不至于如此粗糙。”

   这个念头如同一剂强力的镇定剂,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。

   他倒不是怕事,只是……眼角的余光瞥向身旁那抹动人的红霞,心中那份刚刚升起的柔软,让他不愿今日的圆满有任何瑕疵。

   他可不想原本正常揭开红盖头的神圣一刻,被这不请自来的“石碑脸”给搅了。

   “先看看卫正元这老狐狸如何接招吧。”

   卫枫林眸光微敛,心中已然定下策略——敌不动,我不动。

   他很清楚,自己现在就是个局外人,在父亲和庄主这些真正的“棋手”面前,最好的选择,就是扮演好自己这个“新郎”角色,没必要强行当出头鸟,以他现在的身份也激不起什么浪花。

   广场之上,一片死寂。

   一种仿佛能冻结呼吸的氛围,笼罩了其上。

   数千名宾客,此刻都成了背景板上的剪影,许多人端着酒杯的动作都僵在了半空,脸上是一种想看又不敢看的集体性恐惧。

   就在这片死寂的中央,精英席位上,陆天成的袖袍之下,拳头已然死死攥紧;而在他身侧,一向冷静的卫正清,呼吸也变得微不可查地急促了一分。

   唯有主位之上,那个男人的身影,成为了这幅凝固画卷中,唯一流动的色彩。

   旋即,没有半分仓促,他动了。

   先是从容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,杯底与玉石桌面相触,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“嗒”响。

   随后,才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袖口那本就不存在的褶皱。

   做完这一切,这才缓缓起身。

   与周围卫正清、陆天成等人那紧绷的肌肉、凝重的神情不同,他的脸上,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仿佛在迎接一位“贵客”的得体笑意。

   步履沉稳如山,一步步地,走到了高台的最前方。

   阳光洒落,在他身前投下一道清晰的光影分界线。

   就那么一步,踏入了光中,将所有的阴影,都留在了身后。

   就这么负手而立,衣袂在那因他起身而重新开始流动的、带着一丝肃杀气息的冷风中微微拂动,整个人,渊渟岳峙。

   轻轻抬头,目光平静地迎向了舟首那道俯瞰众生的身影。

   在众人的注视下,对着天空的“巡天”号,行了一个极其郑重却又不失一庄之主身份的大礼,蕴含着浑厚灵力的声音,如同一口被敲响的古钟,不带一丝波澜地响彻整个广场:

   “不知是我御剑山庄,或是老夫那不成器的侄儿,究竟有何处行事不周,竟触怒了城主大人虎威?”

   话音稍歇,仿佛在真心实意地反思,那声音里,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“诚惶诚恐”。

   “以至劳烦总管您亲自驾临‘巡天’号前来问罪?”

   “还请总管明示,卫某……”

   他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充满了“无奈”与“自责”的叹息。

   “……惶恐。”

   这番话,姿态低到了尘埃里,却如同淬了剧毒的银针,无声地刺向了天空中的那道身影!

   一瞬间,广场之上一些心思比较单纯的宾客,看卫正元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同情。

   在他们听来,这便是御剑山庄在城主府的天威之下,无奈的服软。

   而在他对面,清风谷的孙长老,那张冰封的脸上,瞳孔也是微不可查地一缩,第一次,正眼看向了高台上的那个男人。

   高台之下,卫枫林看着自己这位大伯的背影,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
   “漂亮!真是漂亮!”

   “以退为进,滴水不漏!先用‘问罪’把对方钉死在‘不义’的立场上,再用自贬的‘惶恐’,把道德的枷锁给他牢牢拷上!这语言的艺术,不愧是你,我亲爱的大伯!”

   卫枫林心中暗自为这位大伯喝彩。

   舟首之上,钟岳那张“石碑脸”,第一次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“诧异”的表情。

   那古井无波的眸子,缓缓垂下,俯瞰着下方那个姿态谦卑、言辞却无比锐利的御剑山庄之主。

   片刻的沉默后,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,终于响起。

   同样清晰地,如山岳般降下,回荡在每个人耳边:

   “卫庄主,多虑了。”

   “城主并无钧旨。”

   顿了顿,平淡地反问:

   “莫非在卫庄主眼中,我城主府除了‘公事’,便不会为了一桩‘喜事’,特意前来道贺吗?”

   钟岳这句平淡的反问,让高台之上的空气,瞬间变得更加凝滞。

   卫正元脸上的“诚惶诚恐”,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。

   随即,那份凝固便很快如冰雪般消融,化为一种“原来是我误会了”的恍然大悟。

   他甚至发出了一声自嘲的轻笑,对着天空再次拱手,姿态诚恳地说道:

   “原来如此,是卫某失言了,竟险些误会了城主大人与总管的一番美意,罪过,罪过。”

   这番天衣无缝的“变脸”,让下方不少宾客都看得叹为观止。

   然而,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交锋将以御剑山庄的“退让”而告终时,卫正元那带着歉意的声音,却话锋一转,用一种更加“困惑”、仿佛纯粹只是在请教的语气,再次响起:

   “只是……卫某心中尚有一惑,还请总管解之。”

   他抬起头,目光扫过那艘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紫色战船,语气无比真诚:

   “既是为道贺而来,又何须动用‘巡天’号这等雷霆重器?总管大人这份‘厚爱’,未免……也太重了一些。”

   缓缓收回目光,环视了一圈下方那些噤若寒蝉的宾客,最后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。

   “重到让我这山庄上下数千人,都有些……惶恐不安,不知所措了。”

   舟首之上,钟岳那张“石碑脸”,终于在这一刻,迎来了第二丝细微的波动。

   他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。

   那声叹息,充满了“你们怎么就不懂城主大人的良苦用心呢”的意味。

   “唉,卫庄主有所不知。”

   钟岳的声音,带上了一丝“恨铁不成钢”的意味。

   “正因城主对令侄极度重视,才怕误了吉时,失了礼数。”

   “老夫途中,确因一件紧急公务有所耽搁,眼看吉时将至,为表城主府的诚意,才不得不催动‘巡天’号全速赶来。”

   顿了顿,那不带感情的目光,扫过下方那一张张惊愕的脸庞,最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,做出了总结:

   “礼数不周,实乃情非得已。一切,都是为了能亲口对卫公子,说上一句‘恭贺’。”

   这番话说完,广场上的死寂,比之前更深沉了三分。

   下方宾客席上,那些刚刚还眼中闪烁着一丝快意的御剑山庄弟子们,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,随即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憋屈。

   他们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,仿佛被人用一把柔软的刀子,精准地捅进了心窝,堵得人上不来气。

   邻桌的一位宗主,下意识地端起酒杯,送到嘴边,却忘了饮下,只是怔怔地看着天空,好像在细细品味着什么。

   与众人的惊骇不同,高台之上的陆天成,那一直紧绷的、仿佛随时准备搏命的肩背,却在这一刻,极其缓慢地松弛了下来。

   他那在袖袍下紧攥的拳头,也缓缓展开,掌心里已是一片湿滑的冷汗。

   抬起眼,目光转向不远处自己的女儿——今日的新娘。

   看着那凤冠霞帔下的身影,那刚刚松弛下来的眼神,又重新变得深邃起来,复杂得让人看不真切。

   而在另一侧的首席上,清风谷的孙长老,则终于放下了手中那一直摩挲着的茶杯。

   那双冰冷的眸子里,第一次,浮现出一抹近乎于“欣赏”的奇光,仿佛在品鉴一场与自己无关,却又精彩绝伦好戏。

   高台之下,卫枫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看着舟首那道身影,心中那份警惕,已然提到了最高。

   “好厉害的话术……将所有的‘无礼’,都包装成了‘在乎’;将所有的‘霸道’,都归结于‘诚意’……”

   “这个钟岳……也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总管。”

   高台之上,卫正元那张温和的脸上,“困惑”之色更浓。

   他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想不通问题的谦卑晚辈,对着天空再次拱手,语气诚恳到了极点:

   “原来是这样,总管大人费心了。只是卫某还有一事不明,既然总管是为贺喜而来,为何府上……早已派了两位贵客携礼入席?”

   话语间,稍作了停顿,脸上露出一丝怕自己家失了礼数的“担忧”。

   “莫非……是城主大人觉得,我这山庄的婚礼,需要两份贺礼才够体面吗?”

   这个问题,不啻于一道惊雷,在死寂的广场上空轰然炸响,将那层由威压凝成的无形之网,震得寸寸碎裂!

   下方,秦利那一直古井无波的眼中,第一次爆发出惊人的亮光!

   来了!

   他知道,这场交锋,最关键的一手,终于被庄主落下了!

   秦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,对庄主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
   这一问,看似是在请教礼数,实则是最凌厉的反击!

   它直接撕开了钟岳用“诚意”编织的华丽外袍,将最核心的矛盾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——为何要派两批人前来?

   这个问题,将钟岳逼入了一个两难的绝境。

   承认是府内安排失当?那城主府便成了天下人的笑话。

   承认是另有深意?那就必须当众揭开他此行真正的不可告人的目的!

   无论如何回答,钟岳之前营造出的那种高高在上、掌控一切的威压,都将被彻底瓦解。

   看似平淡的一句话,却是一招釜底抽薪,瞬间夺回了主动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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